《你好,之华》海报

日本导演岩井俊二拍摄、香港导演陈可辛监制的国产电影《你好,之华》上映,宣传语常见的一句,“这是一个关于失去的故事”。

也有人把它称作是岩井俊二前作《情书》的续篇,很显然,“情书”二字,在中国内化成了“信”,之华的姐姐之南,中学时的光芒把妹妹之华衬托得如同丑小鸭,暗恋她的男同学尹川通过妹妹给她传信,却没有交到女神手上,尹川踢足球、文笔好,之华心中的暗恋发了芽,她试着藏下那些信,被发现了,鼓足勇气表白,被拒绝了,成长中,两姐妹的命运暗暗发生交错,多年后,之南家庭不幸,抑郁自杀留下两个孩子和一封遗书,平平淡淡的之南反而收获幸福,直到一次中学同学毕业三十年的聚会上,与当年爱过的男孩再遇上……

她们各自失去了什么呢?之华固然暗恋而不得,但中学时代的情愫,很快就忘了,若非机缘巧合,可能也不会想起,有什么好在意的?她顺着人生轨迹,遇上了会和她吵架也会讨她欢心的男人,用女儿的照片做微信头像,过得平实简单;之南中学时虽然与男主角错身而过,大学又在一起了,她爱上了别人而分手,与那个人投入另一段坎坷的爱情,尽管这个所谓的丈夫被认为是不折不扣的人渣,但这一切,完全是自己的心甘情愿,更怨不到那个结了婚又抛弃她的人身上去。与其说是失去,不如说是舍弃,重重选择之下的一点点代价罢了,从青春到中年,隔着三十年的月光,便被镀上了融融柔光,身处其中的时候,其实是不经不觉的。

与之华之南姐妹对立的,还有两个角色,一少一老。之南的小儿子晨晨,对于失去了妈妈,他起初关于生死还不是很清楚,不像总有几分忧郁的姐姐,他维持着小男生的倔强,葬礼结束没多久就摇头晃脑地抱怨“奶奶家的wifi信号真的太差了”,后来他懂了,他看到因伤病入院的奶奶,遛狗时遇到一只死去的小鸟,“失去”这个概念在他心中从无到有,落实到了至亲至爱的人身上,发现自己没有家了,他默默地哭了,把心中的疑问跟奶奶说,奶奶闻言一惊,抬眼反问,“人为什么会离开,你为什么要这么问”。

七八十岁的奶奶,倒是整部戏中唯一跟失去扳回一局的人,她遇到了大学时的英文教授,大家都老了,开玩笑地说还想上他的课,以为讲讲而已,但她当真了,与当年的老师郑重地一封封写信,教与学,“这么老了,学英文干什么呢?”,她不言,这“传说中的黄昏恋”,她只字未提爱慕,写信与读信,却可见不动声色的期待与欣喜。

所以说,失去又怎么样呢?电影中之华的女儿,有青春期心事的飒然,她发觉自己喜欢上了男同桌,开始想逃避,甚至想转学,怕脸红被戳穿,在老家度过了世外桃源般的一个寒假,目睹了妈妈辈之间爱情的遗迹之后,她看起来好像明白了,咬咬牙自我勉励,还是要回去上学,“不行,我要加油,我还要面对他”,澄澈的少女心事,代表了懵懵懂懂的第三代人对于“失去”最单纯的认知:还是不要错过,以免失去了后悔。

可能岩井俊二的温柔就是,他借飒然的口,保留了这种天真的期许,鸡汤一点的说法,就是“珍惜眼前人”,但现实是怎样呢?他在路演中解释,“不要遇到这个人可能会更好,但也会因为遇到某个人发生了很多美好的事情”——美好的是什么?倒是这些与失去周旋的过程,绽放之后如何自处,平淡中怎样悟出真意,训练出勇气,把日子一天天过下去,最后在奶奶的年纪,淡淡说上一句:

人生难免错过,欣然度过,而已。

(作者/一把青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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